生於斯雷布雷尼察(Srebrenica),對於年輕老闆仔阿德Avdo,這個曾經發生八千多個男丁被屠殺的地方,之後十室九空,很多人離開去異地生活,不再回來,這個原生地,他是否還可以住下去?還可以築巢、安居呢?

生於斯雷布雷尼察(Srebrenica),對於年輕老闆仔阿德Avdo,這個曾經發生八千多男丁被屠殺的地方,之後十室九空,好多人離開去異地生活,不再回來。這個原生地,他還可以住下去?還可以築巢、安居?
回來斯雷布雷尼察之時,少年的心,並不害怕大屠殺烙印。阿德告訴自己,所有發生的,都是生命中一課。倒是,回來與斯雷布雷尼察人相處後,他看透一件重要事情,就是Srebrenica的思維跟以往沒有兩樣。意思是,戰爭沒有教導人善惡,相反,兩族對立爭戰,在和平以後,繼續存在嚴重分歧。
以阿德的角度看:「他們(塞族人)會把無惡不作的將軍(Ratko Mladic)奉為聖人,甚至把他們的物件放在教堂,視為神聖東西。當你明白這些人所思所感,接納犯罪者為正常人,我也就會問自己:『我到底住在甚麼樣的地方?我要在這裏以自己的生命作投資嗎?這值得嗎?是不是在其他地方投資會比較聰明?』」
「你有結論了嗎?你會到別的地方嗎?」我想知道他怎樣看外面的世界。
少東又以地方典故迂迴回答我的問題。
「在波斯尼亞有句老話:『想惹神大笑嗎?那你就告訴祂你的大計好了。』誰會想到日本核電廠真會在地震海嘯傾斜?誰想到印尼會海嘯?新奧爾良會被卡特里娜吹襲破壞?計劃生命的一切很難,你可以嘗試,但要發生的,總會發生。我也知道保險計,最好在薩拉熱窩或是圖滋拉(Tuzla)投資,因為那裏是以穆斯林人口為主,可是,誰又知道那裏會發生甚麼事情呢?」
父親在Srebrenica圍城 40 個月裏,慣看生死,阿德則在圖滋拉每天跟饑餓掙扎,他曾聽過父親講述一個鄰居與牛的故事。
1993 年,兩族內戰升溫,物資進出斯雷布雷尼察被全面封鎖,沒麵粉、沒麵包、沒希望。有天,鄰人決定以牛換取香煙。老闆走去勸鄰人說:「你傻了嗎?那隻牛可以提供牛奶,救活你一家的阿。你怎可為了一包香煙放棄一隻牛。」
鄰人沒有理會老闆的說話,把牛栓好,賣給新主人,換取香煙。在漫天戰火的日子,他好好享受了一陣子香煙的閒適。翌日,突然一個手榴彈從天而降,掉落身旁,他被炸開兩截,生命一下子就完了。老闆知道以後,心情複雜又難過。
「昨天他還是個瘋子,今天,我看他其實是個聰明人。」那是父親看到生命的瘋與不瘋。誰管明天?不到艱難處,不會有此感悟。
「現在,你還是不感覺安全?」
「經常如此。政客很懂玩弄政治,令我們不能感覺安全。在波斯尼亞,若果連生命安全都受到威脅時,誰還會去管經濟。人甚至忘記沒有食物,忘記令公司運作,很多人工作多年都得不到工資,所以經濟很差。」
「若在電視播出戰爭備忘錄,分離及戰爭危機等議題的節目,其他正常生活都變成次要,蒙上陰影。於是人又會問:『這個城巿安全嗎?這個國家安全嗎?戰爭會再來嗎?我需要執拾細軟準備離開嗎?』於是,你所擁有的一切,你的財產物業,你的生意,一切變成次要,這是Srebrenica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。」
斯雷布雷尼察有一個長久以來的不穩定因素,就是身處塞族管控範圍的塞族共和國。這個受身處聯邦管轄的獨立區域,到底要不要分裂於聯邦,變成敏感議題。
「塞族共和國(Republika Srpska)的總統喜歡用備忘錄這種字眼去表達分割的意圖。若要分割,穆斯林又會立即想到:『會有很多人要死了嗎?這意味要開戰嗎?又要開戰了嗎?』人會憂慮要不要離開了,因為沒有人想再身陷戰爭。我不想當兵,在嚴寒冬天冷得快僵了,卻仍然只有一片麵包可以充饑,沒有一杯暖茶,沒有電可以取暖,甚麼都沒有,這是戰爭帶來毀滅性的生活。」
戰爭毀滅了生命,若果繼續毀滅在生人的希望,那是悲哀的。從受害者看來,活於安穩的歐洲及美國的領袖,並不掌握他們的水深火熱,這是阿德的經驗、感覺與憤懣。但可不可以築巢,是另一回事,裏面原因,人人不同。阿德活在斯雷布雷尼察的更深感受,會繼續說下去。

收聽聲演文章:
轉載|冼麗婷聲演|波斯尼亞小鎮大廚 用一隻牛換一盒香煙
斯雷布雷尼察(Srebrenica)大屠殺簡介:
前南斯拉夫由六個邦國組成,分別是波斯尼亞、塞爾維亞、克羅地亞、斯洛文尼亞、黑山和馬其頓。其中之一的邦國,波斯尼亞和赫塞哥維尼亞(Bosnia and Herzegovina,簡稱波斯尼亞),信奉伊斯蘭教的波斯尼亞克(Bosniak)族穆斯林,總人口佔全國成四;信奉東正教的塞爾維亞族則佔約三成多,信奉天主教的克羅地亞人有一成七。 不同國族,雜居為鄰,生活上,絕對可以是無分彼此的好朋友。
1995年發生大屠殺的斯雷布雷尼察(Srebrenica),位於波斯尼亞東部的小鎮。戰前這一帶聚居人口約有四萬,七成多居民是波斯尼亞克穆斯林,兩成多是塞爾維亞人。因為有戰略位置,塞族人一直想控制斯雷布雷尼察。
1992年至1995年三年多戰爭期間,塞軍封鎖小鎮進出通道,一方面塞族人加強手上軍械,一方面威協穆斯林交出武器,圍剿穆斯林,波斯尼亞克穆斯林,不斷受塞軍殂擊及空炸,糧食藥物又不能運送進小鎮,只有黑巿物資買賣,不少人因此餓死。至1995年7月最嚴峻時候,有些男丁嘗試藏暱或是攀越附近森林嘗試逃出小鎮,死亡之旅、或是困着面對死亡,外間所知不多,《波斯尼亞小鎮大廚》老闆阿卜杜拉形容,斯雷布雷尼察長時間猶如一個集中營。
1993年4月16日,聯合國安全理事會通過819號決議案,宣佈斯雷布雷尼察為「安全區域」 但只象徵性派駐維持和平軍力。
1995年3月,國際不斷施壓,力圖完結波斯尼亞戰爭,但塞族共和國總統拉多萬·卡拉季奇(Radovan Karadzic)向塞族軍隊發出指示,將斯雷布雷尼察變成當地居民不能生存的地方。
1995年7月,塞族部隊進入聯合國劃定的安全區,聯合國部隊兵力不夠,塞軍空炸及火燒斯雷布雷尼察一帶民居,據稱有二萬多無助民眾聚集聯合國安全區附近,約五千人身處安全區內,但安全不受保障,婦女在眾目睽睽下被姦,小孩被殺害,有些人忍受不了,在群眾中吊頸自盡。
為《基督科學箴言報》(The Christian Scinece Monitor )揭發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殺而獲普立茲奬的美國記者David Rohde,在他的著作《Endgame》提到,塞軍一方面在森林誘捕穆斯林,另一方面,進行集體處決,包括在名叫 Nova Kasaba 村裏的足球場,以槍殺行刑的時間長達六小時。
1995年7月12 日,塞族共和國將軍姆拉迪奇( Ratko Mladić )現身斯雷布雷尼察,向小男孩派發朱古力,又安撫被捕人士會安全。結果,全部在森林中被誘騙出來的,在7月13日被處決。
事件由記者發現萬人坑(mass grave)後,國際社會介入,1995年9月簽署停戰協議, 11月塞族共和國總統卡拉季奇和將軍姆拉迪奇,被前南斯拉夫國際罪行法庭指控對斯雷布雷尼察屠殺有直接責任。
1999年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公開表示,國際社會需對在安全區的七千名(後點數為八千多人)在安全區被殺害的男丁負責,荷蘭軍人因為對安全區保護不力,此事件成為國家創傷,成立戰爭檔案機構,把斯雷布雷尼察失陷的前因後果及過程調查,最終導至有內閣成員為屠殺負政治責任請辭。
2003年9月,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為「斯雷布雷尼察-坡托卡里1995年大屠殺受害者紀念墓園」( Srebrenica Genocide memorial Srebrenica–Potočari Memorial and Cemetery for the Victims of the 1995 Genocide)開幕,並特別成立了一個委員會,調查 1995年7月 10 日至 19日發生的事情。
